[微Thomewt]浮光(Ch11-12)

■ Chapter 11


  在将其余的人都安抚回去以后,核心成员会议得以继续。Thomas坐在他被指定好的位置上,抬头看向棚内的其他人,几度欲言又止。

  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——Gally暴躁地来回踱着步,Minho靠着一根支柱保持缄默,Sonya和Harriet忧心忡忡地小声交流着,Brenda、Frypan以及两位大人将信的内容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。

  终于Thomas斗胆开了口,“我建议,我们关心一下那行小字。”

  “晚点再来担心小字的事,”Vince的回应却是干脆驳回,“我们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,包括你,Thomas。”

  “不,”Thomas坚持,并且加上了适当的强调,“我觉得你就应该‘现在’担心,它才是当务之急。”

  “他是对的,Vince。”站出来的是Jorge,成年人在这种时刻总是表现得更有威严,也比孩子们更能快速冷静下来,“如果再也不会有补给船了,你觉得我们能撑多久?”

  被询问的人烦躁地闭上了眼,抬手捏住鼻梁的上端。

  形势实在不容乐观。

  Thomas忽然觉得自己出现在会议里这事儿有点滑稽。他们本来是要讨论怎么惩处他的,没想到有了一桩更紧要的事情插进来,他的问题便被暂时搁置,而他的人却仍在这里,仿佛摇身一变成了有资格参与讨论的“核心成员”。

  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镇定,因为他已经开始进行更长远的思考。他是真的认为那行小字是重点,并没有要引开关注点的意思。

  实非自负——讲真话连Thomas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——他总能从各种突发的事件中迅速反应过来,真不知道在失忆以前他都经历过什么。譬如这次,最后一艘补给船送来了写给他的信,来自一个陌生人,字里行间满是回忆和真情,还透露出已被感染的信息。还能有谁比他更在意这封信、更在意给他写信的那个“Newt”是谁?可他仍能冷静甚至冷漠地将之暂放于一旁,把注意力分配到真正攸关大局的点上。

  其中应有缘由吧。也许以前他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,所以脑袋总能自己知道先后顺序,给他下达正确的指示。

  只不过他都已忘了。

  像忘记了那个“Newt”一样。

  “——Thomas,”这时候Minho的声音突然窜入耳朵,“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?”

  受宠若惊之下,Thomas着实愣了愣,“啊”了一声才组织起语言,“我……想我们应该离开这里,至少得走一部分人。以现在驻地的资源,三四十个人自给自足还成,要养活百来人是不可能的。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,要么穿过丛林往内陆走,要么就出海,冒险回去我们被送来的地方。至于选哪条……我毕竟没有你们了解情况。”

  “虽然不想承认,但这个菜鸟真是一针见血。”Harriet低声对Sonya说。

  “他很聪明。”Sonya的音量更低,但还是招来了Gally的一声咳嗽。

  “如果你们要吹捧这个菜鸟,没问题,尽管继续。”总结陈词般,Gally挑高眉毛,语气有些冲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,“但是姑娘们,很抱歉,我不站在他那一边。还记得一直以来我们坚守的那些规则吗?不要进入丛林,不要出海……现在他不止是打破规则,他想让我们直接放弃规则!规则是唯一能让大家凝聚在一起的东西,为什么我们现在却要来质疑它?你们难道真的认为我们应该离开、我们能离开,以及离开这里就是件好事吗?”

  “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?”Brenda也随即表明了立场,“我支持Thomas,我们是时候有所行动了。听着,我了解‘他们’的行事风格,既然说了这是最后一艘船,那么它就是了。离开这里是有风险,但还有开辟新驻地的未知可能性,而留在这里,却只会不断消耗物资,最后大家都落不到好结局。就算离开等同于牺牲,算我一个。”

  “噢拜托,Brenda!你也被冲昏了头脑吗?”

  “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,并且我认为我们应当重拾Minho先前的提议,让Thomas成为‘Runner’,先试试丛林那条路。”

  “你呢Minho?”Gally转向另一个方向,“你也支持这个规则破坏者?”

  “……抱歉Gally。”

  “Wow!”Gally发出一个掺杂了太多情绪的感叹词,微微摇着头找了个地方坐下,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什么了。Frypan走近过去试图安慰,却被挡开了想要拍他肩膀的手。不论最终Vince作为领袖的决定是什么,他被他的朋友们所伤,那种失望和痛心不会被抹去。

  他和Thomas对上视线。

  只一秒,后者便别开了眼。

  Thomas承认自己有些内疚。对这些人共同走过的日子,他一无所知——他不知道他们是怎样一步步建立秩序,建立那些“让大家凝聚在一起”的规则,终于将这里建造成一个家园。他坚信自己给出的分析结果没有错,可这不代表他为此所做的事情也都没有错。对Gally来说,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破坏者,破坏规则,还要破坏他们辛辛苦苦营造的一切,甚至于这些接踵而来的坏消息也可能和他脱不了干系,参照那封信——“Dear Thomas”,好似已将罪魁祸首的名字揭露出来,白纸黑字,写得清清楚楚。

  他瞄了Gally一眼,然后依次是Minho、Brenda、Frypan、Jorge,最后停留在Vince神情沉重的脸上。

 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  Vince并不是一个强势的领袖,这一点不需要长久相处Thomas就已观察确定了。现下除去Frypan保持中立,而Gally强硬反对,剩余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倾向了他,两边阵营明显实力不均。尽管Vince本人是个完全的保守派,如今大势所趋,也由不得他继续固执己见。只不过颠覆原有的观念很难,特别是对于Vince这样从旧大陆来的人。知道得越多,就会顾虑得越多。

  “原谅我的谨慎……”沉吟许久后的总结发言,Vince用了较平时慢近一倍的语速,每一个咬字都清晰无比,“我现在在做的是一个过分重要的决定,我不希望我们太草率。假设要离开,我们必须要计划好一切,按部就班地去做。从我个人的角度,出海回旧大陆依然是最后的选择,即便现在有了条件,海面已经不会再每晚翻涌——关于这个,Thomas,我不清楚是否已有人告诉过你,直到你来前的一个月,这片海域每到夜晚都会很不太平。”

  Thomas点了下头,示意自己知道。

  Vince也点头回应,继续道,“况且,回到旧大陆好比回到虎穴,那里瘟疫盛行,我们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免疫,因此我觉得丛林还值得再好好探索一番。”微微一顿,他转而看向Minho,“之前我就说过,我想详细听听你的理由。Minho,我猜你从Thomas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。你确定举荐他成为‘Runner’?”

  “是。”Minho站直了身体,后背离开他一直倚靠的支柱,这让他即将发表的言论显得很正式,“就如你们都知道的,我是最早一批被送来这里的,我的记忆从这里开始。有太多东西对我来说是未知的,而且我面对的未知比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多,因为是我在进行丛林探索,当然还有一些别的,这些细节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想让你们明白,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是存在恐惧的,而我深刻了解这一点……”

  “我之所以想Thomas加入‘Runner’,正是基于此。在克服对未知的恐惧上Thomas做得太优秀了,就好像他根本就无需克服它。我不知道他是太勇敢还是太蠢,但不论是哪种,我认为这是我们需要的特质,是能让我们无惧前行的东西……”

  “恕我直言,Vince,”Minho深吸了一口气,语气里有几许难以觉察的疲惫,“我们已经止步不前太久,是时候往前走了。”

  

  

■ Chapter 12


  “从明天起,你就是个‘Runner’了。”

  末了Vince是这样宣布的。

  此刻,明月高悬于遥远的天空,夜幕上点缀着点点星光,景色正佳。Thomas盘腿坐在石碑旁,抬头仰望星空。

  在他的周围竖着一些短木桩,意指他正在被关禁闭。这种临时搭建的拦截方式的确有些粗制滥造,显得很没有威慑力,再加上深夜根本无人监视,出不出圈全靠被关者自觉。要说真有什么起到了惩罚作用,那应该是Vince禁止任何人给Thomas送饭和被子,导致他又冷又饿,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让Gally满意。

  不知是面子上过不去呢还是当真那么愤愤不平,Gally直到插木桩的时候仍在叨念,这算什么禁闭区,这连个笼子都不是,总有一天他要挖个地牢,再狠狠地关Thomas一次。Brenda在一旁听得咯咯笑,说你是“Builder”你了不起。连Minho都难得地笑了,微眯起眼睛,脸上少了几分素来的严肃。

  临走前Minho叮嘱Thomas尽量睡会儿,明天一早他们俩要进丛林;Brenda冲他又是使眼色又是做手势的,大意是真的扛不住就开溜吧。两人对Thomas明显的关心令Gally很不满,连声冷哼,眉毛的角度都快呈九十度了。后来Aris说,他没能把怀里抱着的食物偷送进来,其实不是因为Jorge带人挡着围观的人群,而是因为Gally的样子太可怕了,他怕自己跳出来会挨揍。

  Thomas来到这里的时间太短,还来不及和大家混熟,一旦Aris被重点看管住了,基本上他就不用指望自己还能吃上东西了。好在Vince的意思也就是饿他一顿而已,凑合过今晚,明天早上就好了。青少年嘛,就算整宿不睡精力也够用,身体上他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,真正难受的是心。

  他想了很多很多。

  把他“关”在这里是Vince的意思。一转头Thomas就可以看到石碑,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刻在上面,它象征着一股凝聚的力量。他懂Vince这么做的目的,也确实做了反省,自己的到来就像一颗石子落进水里,虽然不是有意的,毕竟是真的引发了一些波澜。

  诚然,无辜不等同于没有责任,可他又能为此做什么呢?自我谴责并不能带来任何实际的帮助。他一时有些沮丧,一时又有些委屈,最终那些相对激烈的情绪都沉淀了下去,残留心间的唯有迷茫和怅然。

  过去已无从寻觅,未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。

  在过去与未来之间,在时间的这一个节点上,Thomas呆呆地坐在夜色里,看清冷的月色落在海面,想象它代表温柔;又围绕着它寻找繁星,想象它们代表希望。只有这样做,他的心才能得到安宁。也只有这样做,他才能说服自己,往前走是对的,走出黑暗就会迎接黎明,有一些人、有一些事在阳光明媚的新一天里等着他,譬如Newt。

  他还不知道他是谁。

  但他知道,他要找到他。

  倘若不是月亮无法提供足够的光线,Thomas其实很想再读一遍那封信,尽管他已经读过不下十遍了,也实在不能从中捕捉到往事的蛛丝马迹。于是他理智地压下了这个冲动,只是将项链从口袋里取了出来,放在手心,反复地握紧又松开,仿佛要借此获得某种感应。

  事实上,感应自然是没有的,不过Thomas确实通过这个动作获得了一些东西,主要是作用于心情的。这个项链让他感到心安,也许它本来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?守护着自己,或者守护着那个名叫Newt的少年——原谅他只能凭感觉猜测对方的年纪,那隽秀的字迹很像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。

  关于Newt,Thomas从自己那不靠谱的残缺记忆里刨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。这个名字于他而言陌生到崭新,甚至令他怀疑,信上“Dear Thomas”里的“Thomas”根本不是自己,而是这里某一个与他同名的人——前提是真有那样一个人,但显而易见,整个驻地都没有重名的人。他一方面为此而恐惧,因为这说明实验部的记忆清洗技术太彻底了,另一方面又为此而难过,因为据书信所言,亦正如Brenda所分析的,在他和那个Newt共同经历过许多之后,Newt写了这封信与他道别,但他却把那些经历——连同这个与他道别的人——都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
——你怎么能这样做?

  Thomas听到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质问。

  它质问他怎么能忘了Newt,他们曾对彼此那么重要。它比之前所有在他脑海中出现过的声音都要尖锐,尖锐而悲伤,几乎带着哭腔。

  他突然打了个激灵。

  这个夜冷起来了。在一阵寒风从丛林里刮出来的时候,Thomas挪了点位置让石碑挡住自己,并起膝盖换了个坐姿。在几经尝试后,他最终找到了一个不怎么硌的平面,侧身倚靠住石碑。这种有所支撑的姿势卸去了他自身的大部分力量,睡意便渐渐袭来。

  迷迷糊糊之中,Thomas松开了紧攥的拳头。

  项链自他的手中掉落,却入了梦。

  这是他第一次做颜色正常的梦,蓝色终于不再像打翻了染料一样四处泼洒。比起前两晚的梦,这个梦从感觉上也长了许多。

  第一个镜头,Thomas梦见自己在画一张图纸,纸上已有的部分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,看得他眼睛都花了。他揉了揉眼睛,耳畔响起一个女声,关切地劝他休息一会儿。他仰头活动脖子,看到一盏白炽灯。

  镜头一转,Thomas梦见自己在完成一幅拼图,拼图很大,一群孩子正围坐在圆桌旁合力完成它。他抓了一片拼图在手里,视线中小小的双手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孩子。抬眼看去,在他正对面的那个男孩并没有在拼图,而是微蹙眉心,静静地看着他。

  镜头第二次切换,Thomas梦见自己在和那个男孩聊天,他们面对面坐在两张双层床的下铺。男孩比上一个场景时长大了一些,从八九岁变成了十二三岁,但眉眼之中的感觉没变,所以他认得出他。这次Thomas注意到了一些关于对方的细节,比如金发棕眸,比如他真的很爱皱眉,还比如那条项链正安静地坠在他的颈间。而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今天的晚餐真难吃,以及被抽了太多血头好晕。

  紧接着Thomas就感觉到一阵的头晕目眩,仿佛要呼应上一段对话一般。最后一个镜头,是他白天与那个Crank的搏斗片段,他用Minho的短刀砍断了Crank的手臂,一脚踹在Crank的腹部,最终将刀刺进那颗已被腐蚀的心脏。尸体的脸上遍布着黑色的血管,可怕到他起了不少鸡皮疙瘩。还有一件当时他没有在意的事却在梦里被想起来了,那就是Crank的眼睛和正常人完全不同。那双眼睛无神无光,眼白全部被黑色侵蚀,宛如一潭泥沼,要将人吸进去吞噬掉。

  他害怕得厉害,张嘴想要大叫。

  惊醒过来,不觉冷汗涔涔。



——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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