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KG】失恋期与热恋期

* 扭曲爱情观作品,自娱自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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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[左元杰/张思源]

  

  1.

  友情是一场平淡而绵长的恋爱。

  

  2.

  在因分手而宿醉后的清晨,左元杰在阳台点燃一支烟,迷迷糊糊抽了一口,才注意烟身细长、口味清淡,是前任留下的女士烟。风把他的头发和烟雾一起往后吹,像在提醒他万事朝前看。狂少微咧嘴角,想,下回上新的宣传照就这么拍,潇洒。

  楼下的小区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,在健身器材锻炼的老大爷、身穿太极服的中年男女、提着菜聊天的阿姨,随便一个都比楼上这位精神饱满。生活的苦痛没有压垮他们,也可能垮过,但熬过去了。左元杰叼着烟,寻思这是个写歌题材,又想象了一下自己以后的模样。

  三十年后他大概不会这么精力旺盛,这个点多半还在和床被难舍难分;下午若天气好可以出门闲逛,不好就作罢,宅在家打游戏。

  不用工作了,兄弟们碰头的次数一定变多,赴约时他仍要头顶贝雷帽、脚踩AJ,耳机里放hip-hop或者复古disco——变老怎么了,变老了他左元杰也会是个潮流老头,不过兄弟们就不一定了。到时也都是老家伙了,譬如某人戴鸭舌帽就可能不再为了时尚,而只是为了遮掩日渐堪忧的发际线……

  想到这里左元杰有点乐。

 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鸭舌帽先生打语音电话,将听筒凑近耳朵。

  在当今这方式称得上传统,甚至莫名有些郑重——烟在右手,手机在左手,无暇再做第三件事了,这份等待可谓心无旁骛。可惜电话两头的人都会错过这一细节,当事人往往最没有这方面的觉察。左元杰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,这会儿一点不急,若要他自己说原因的话,那就是楼下太极打得挺好,柔中带刚。

  他从左揽雀尾看到单鞭,评委似的点头以表赞许。

  云手正打着,电话通了。

  “谁啊……?”对面的人显然还没睡醒,鼻音浓重,尾音本该是长的,却因为沙哑而半途断了。

  左元杰抽完最后一口,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,明知故问:“诶呦,没起床呢GG?”

  “嗯……”

  要在清醒时肯定不是这反应,左元杰一边点第二支烟一边想,清醒时的张思源更有趣些,自己一句话就能把他点着,至少也得反问一句“不然呢”。但现在这样的张思源少见,像老虎在喵喵叫,慵懒地将肉垫按在驯兽师的胸口,可能下一秒就会亮出爪子,也可能不会。

  他咧嘴,用虎牙叼着烟,语带戏谑:“昨晚去哪儿鬼混了?不会你现在都不在家吧?”

  “鬼混个屁……”这一句的声音似乎清醒了一些,伴着话语的是轻微的悉索声,左元杰想象自己的通话对象翻了个身,侧躺着让手机脱离双手搁在耳朵上。他见过他这样接电话,在合住期间的某一天早上,记忆不算久远,光影都还鲜活如昨。

  “什么事啊?”没得到回应,张思源主动问道。

  左元杰继续开玩笑:“嗨,没事,想咱们思源儿了。”

  “……操,大清早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。”

  “诶,爱豆不能说操。”

  “你他妈……”

  “诶,也不能他妈。形象张思源儿,你可是咱们Free-Out的乖宝宝门面。”

  “……牛逼。”张思源闻言轻声一笑,气的。没睡醒时他话里气声居多,满是微微的沙,此刻基本醒了,笑声干净清澈,像下完大雨后洗净了的天。

  左元杰一向觉得神奇,为什么有的人能随意切换两副音色,例如壳总,例如Ice Paper,例如GG;其中又有不同,前两者或为习惯,张思源却是拿来当武器,久而久之,不论在Rap还是日常生活都成了十分独特的技巧——哦,改个口。在生活中应当叫“小伎俩”,而他每每中招。

  至此玩笑和废话都说够了,也是时候抛出正题了。左元杰直截了当,问:“出来吃饭吗?”

  张思源沉默了几秒——兴许是在思考缘由,或是在思考要不要问缘由——最终他绕过了这一阶段,答得也很直接:“去哪儿,几点?”

  “南京西路有家泰式火锅不错。”

  “可以。”

  “中午十二点?”

  “成。我睡个回笼觉,你十点钟叫我。”

  “还能睡着?”左元杰微讶,“你是猪吗。”

  “我是猪,回圈觉行了吧,你管我。”撂下这句话,张思源毫不犹豫按了红键。

  通话结束。

  那声提示音属实有些突兀,左元杰啧了一声。

  没什么意义地看一眼屏幕后,他把手机揣回了裤兜,抬手夹住那支优雅的女士烟,缓缓吸一口,又缓缓呼出烟雾。仿佛与他的呼吸相应,楼下的大爷也缓缓打出一式海底针——多好的名字啊,海底针。

  人心海底针,他连自己的那根都捞不着。

  还好张思源没追问,不然左元杰还真答不上来,顶多陈述事实,他昨天被甩了,可这只能解释原因,不能解释对象。

  为什么是张思源,不是在同城的其他兄弟?

  答案要一层又一层地抽丝剥茧,尚不到完全揭晓的时候。

  叁姐多年以来调侃他是一只花蝴蝶,处处留情,分手原因一般是他糟蹋了花,反倒喜欢搞那种自我沉浸式的感伤。他拽着她在花丛里飞了很久,心里一直清楚她会在明艳动人的年纪就结婚,事实也果然如此。谁说女Rapper不会走传统道路,成见太深,但是咱们叁姐,左元杰想,他日成为贤妻良母,依然会揣着一颗坏女孩的心。

  有这么一个成功的榜样他当然也心生希望,期盼自己有一天同样能有个落脚处。他也是这样的矛盾体,满身纹身坐姿却乖巧,道德观念模糊却正义感爆棚。每当他开始那种“自我沉浸式的感伤”,他就会想到四个字:倦鸟归巢。

  他的巢有好几个,狡兔三窟嘛,他可是左元杰啊。

  其中一个,就是张思源。

  

  3.

  这世上大多数人走出失恋的方式,是买醉、写点或伤感或愤懑的文字,然后开展下一段恋情。左元杰则不一样。他买醉、写一首歌,然后回归另一段恋情——是的,回归。

  他爱他的朋友们,无论性别与性格。他的女朋友们都美丽又独特,他的男朋友们都才华横溢,他从中挑选一个最能治愈他的,在宿醉后的清晨拨去一个电话。

  他是如此卑鄙。

  然而这卑鄙衍生于爱,并非他自欺欺人。

  张思源也许知道,也许不知道,也许知道装不知道,他其实聪明极了。左元杰当然也永远不会点破这份感情,即便确实有那么几次,他在酒精的侵扰下几乎看不清界限,一脚踏入禁区,拥抱得用力了一些,牙齿碾磨过对方颈间的皮肤;他甚至试过在醉梦里吻他——醒来时记得一清二楚,坐在床上思考了十分钟,决定当做不记得。

  他没有在醉梦里吻过其他人,他那些男朋友女朋友,没有。

  人类的情感可真复杂,它是交错的,无法被精准归类的,人们把许多混乱的情绪归因于爱,可又说爱不是由它们组成和定义。他想和他一起吃饭是基于爱,他想吻他是基于爱,他每一次倦鸟归巢是基于爱,但爱仍是一团烟、一团雾,他没法分出比例,塞进友情或是爱情的盒子。而这两个盒子——不论是八音盒还是骨灰盒,恕他冒犯——它们就仿佛这个社会建造了万年的两扇门,决定了,打开其中之一,牵住身边人的手,去走既定的道路。

  两个人的最好结局,好像要么做一辈子的朋友,要么步入婚姻的殿堂。左元杰想象了一下,前者更合适,但总觉得缺点什么;后者……太奇怪了,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。

  他于是抽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,并且再一次想到叁姐。

  她算是他最交心的女性朋友,有一回赠他金句:Kc,你心理有问题。张思源在边上拍手,说,很委婉,叁姐人美心善。而后两人当着他的面进行了一番讨论,最终言之凿凿地给他确诊:目前还只是有问题,不至于变态。再往下发展,不是双相情感障碍,就是反社会人格。

  喂喂,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吧,他反驳。

  看来你也承认自己有问题……张医生找到话里的漏洞,拍着他的肩说:小伙子还有救,多看看正能量的新闻,多谈谈恋爱,体验生活中的美好情感。

  扯淡。他妈的。

  事实证明,恋爱只会让他病情加重。

  左元杰深深叹气,视线落在前女友最后的这支临别馈赠。他在某些时刻想过和这个女人携手一生,真的。分得草率不代表没爱过,他清晰记得他们共同沐浴的酒吧炫光,记得酒店大床和洗完澡后彼此身上的劣质香氛味道,尽管短暂,他们曾共赴过地狱与天堂。

  如今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。她从他的疯狂生活抽身,他也重回人间。他们的脚重新踏在结实的大地上,走到平凡生活里能相伴更久的人身边。

  他爱她,像爱复古disco的鼓点,但当喧嚣退去,夜晚最终是寂静的。他们终究普普通通,不是太阳也不是星月,光与热都是短暂的,没有人能经受得了长久的燃烧。他将热情赠予她,一如过去赠予每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,也一如过去,在爱情死去后写歌祭奠,回归平凡。

  

  4.

  享受风浪的水手再一次回到了港湾。生活还要继续。

  最后一支烟,左元杰郑重地点燃,像童话里的小女孩点燃火柴,和美好回忆相依偎,也和它告别。

  

  5.

  人间真理,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。如果有,那就找个人陪你一起吃火锅。

  左元杰掐着时间给张思源打语音——十点整,一分钟也别想多睡。你他妈真不是人,张思源发出痛苦呻吟,当然两个小时后,乖宝宝门面还是准时出现在了店里。

  他们简单互打了招呼。见面时左元杰已经坐在座位,张思源便在对面落座。

  多年老友用不着不必要的寒暄,左元杰开门见山:“我分手了。”

  张思源正要扫点单码的手一顿,头抬起来,眼睛在鸭舌帽檐的阴影里眨啊眨。

  “我失恋了。”他换了一种说法。

  仿佛终于听懂了,张思源“哦”了一声,点点头,重新把手机挪向贴在桌角的二维码。“滴”声过后,他才开口安慰:“没事,下一个更好。”

  “……不是,你这也敷衍了吧,跟走流程似的。”

  “有吗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哎,别在意。你这又不是头一回了……”张思源低着头,只露出鼻尖和一开一合的唇,墨镜架在他的鸭舌帽上,这习惯已经保留了很多年。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拨弄着,点菜点得纠结而专心,很显然真的没有将好友的失恋当一回事。

  左元杰无语,对话一时无法进行下去了,他撇嘴生起闷气,让后背陷进沙发靠背,以一种瘫坐的姿势同样点起单来。

  服务员适时上前,给两位客人各倒一杯柠檬水,询问锅底是否选好,要不要先上。张思源张嘴问:“现在点了的要不先下单吧?”下一秒就看到界面变化,购物车上红色的数字气泡消失。

  服务员捧着平板确认订单,简单报了一遍内容,转身离去。

  左元杰从头到尾扮作拼桌的陌生人。

  “幼稚不幼稚啊你。”张思源失笑,把手机搁到桌上,摘了帽子和墨镜。桌子正上方坠着一个吊灯,黄色的灯光害他橙红色的头发变了色,像被吸走了灵魂,留下死气沉沉。他抓了抓鬓角的头发,试图让它们再次蓬松起来,但收效甚微;比头发更难搞的是对面的人,张思源心说你他妈哄不好女朋友还要别人哄,被分手这不活该吗。

  “你管我。”左元杰说。

  “我要不管你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。”张思源说。

  “……你好冷漠,我伤心了。”

  “来来来,这里有纸巾。”

  你他妈也不是人啊,左元杰在心里说,终于坐直身体,也把手机倒扣在桌上,开始倾倒上一段的感情。

  他说了他们在Live House相识,说他们第一次约会,说他构思过还未来得及付诸实际的情歌,从情投意合说到分手。两个都容易情绪极端的人恐怕不适合在一起,吵架吵得歇斯底里,除非他把她甩到床上换一种方式解决,否则很难平息。

  “我有几回都以为自己在跟Tz谈恋爱你知道吗。”左元杰往嘴里塞了一个响铃卷,鼓着腮帮子嘟囔。

  张思源乐了,眼睛微微弯起来,说:“明白了明白了,你这么形容我就明白了。”停顿两秒,又补充:“要这么说的话,你这恋爱谈得是有点刺激了。”

  “是啊,”左元杰点头,“吵多了架,我现在都觉得冷战挺好的。”

  “……我怎么感觉你影射我。”

  “没有没有,不敢不敢。”

  “双重否定表肯定是吧。”

  “G子哥英明。”

  失恋了还能这么嘴贫说明伤得不够。张思源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回嘴,思绪被话题牵住,拽回一年之前。

  那个夏秋他和左元杰持续冷战,为了一些理念上的分歧,其实即便到现在也没有调和。他们都犟,无法说服对方,也不可能被对方说服,很多积年累月的矛盾一夕爆发,他撂下一句“狂少这么牛逼是我高攀不起”,取消了TGK小群的微信置顶,再没主动发过一次消息。

  后来他为进组做准备,左元杰忙潮牌和巡演。再后来,高天佐说你们这样我很难办,拉扯他们俩私下约了局酒,把话都说开。

  张思源回忆,那一天场面像极了和离婚对象再相亲。他们说的话比预想的少,很奇妙,一段时间的零交流似乎比交流更有效,当他想要开口时恰好对方也欲言又止,便什么也不用说了,千言万语都在对视里沉淀下去。

  高天佐在旁说:这世上只有酒和时间永远是对的,你们两个肯定都有错,不然不会闹成这样子。这家伙难得说这么有哲理的话,以至于听起来像极了心灵毒鸡汤。张思源正准备吐槽,坐在他右手边的再相亲对象倏然起身,他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。

  这事儿我确实有错。左元杰说。你要是……

  要是什么?

  酒吧背景音乐放着的大概是热门打碟曲Top 100,愈加密集的电音和鼓点撞击张思源的鼓膜,他听不清,也猜不出来。但他看到左元杰冲自己微微张开手臂,高天佐做了个催促的手势,忽然便心领神会。

  身体先于意识有了行动,他站起来,给了对方一个拥抱。

  体温接触的一瞬间他感到鼻酸,情绪像摇过之后开盖的汽水,冒着气泡向上喷涌。左元杰在他耳边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,像一根针在他的心口纹身。

  最终他没事人一般拍了两下对方的后背,说我也有错,你别这样说。他们就此和解,而后再次热恋——原谅他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汇。唯有热恋才能解释那种感觉,两个人分别坐在跷跷板的两头,在一些人眼里幼稚粘腻,另一些人则看出几分随时可能失衡的不安。

  能到现在还如此亲密,对方在尝试走出失恋时头一个想到他、在通完话的几小时后同他坐在一起吃火锅,都归功于那时给了彼此机会。

  “其实吧,”张思源另起一个话题,“我觉得你就是缺爱。”

  他的心思已收回来,注意力重新落在食物上,说完这话,精准无误地夹住在汤中摇晃的一块墨鱼丸,好心地丢进对面的碗里。

  “谢了。”左元杰避而不答,也是默认。他每次分手都告诉自己不再谈恋爱,每次又忍不了几个月就破戒,这不是缺爱是什么?若是面对别人或许还能嘴硬两句,对张思源,没用也没有必要。

  便是杂草也会对汲取养分的土地心存感恩,何况他有血有肉、有情有义一个人。

  他谢他乐观随和、阳光普照,不吝啬关心与纵容,多年来持续弥补自己的“缺爱”;顺带谢这颗墨鱼丸——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——要谢它鲜美滑弹、濯椰香鸡汤而不妖。

  美食亦是爱的载体,他服下今日份的良药,听到张思源问:“这次你估计要多久?”

  好烂的问题,左元杰自嘲一哂,说:“你这就好比问一个病人多久能把自己治好。”

  “哎……”

  张思源叹气,有几分做作夸张,气拖得长长的,边叹气边微微摇头。这之后他就不再提这件事了,像是完全遗忘了这顿饭开始的原因,只催促对方快吃,下菜捞菜的频率也越来越快,就差把“干饭人”三个字写在脑门上。

  “……你他妈是不是赶场子啊。”被连续投喂了三片雪花肥牛后左元杰嘟囔。

  “哦,是的呀,”张思源煞有其事地颔首,“我很忙的,一个月三个妞,分别要我陪十天。”

  左元杰闻言一愣。

  小公主交女朋友了?什么时候?他认识吗?种种疑问如书页翻飞,骤然在他的脑内掀起狂风,也令他心头一悸。好在只一瞬,快到仿佛错觉,他又立马反应过来——

  啊,这好像是老高的歌词吧。

  他于是忍俊不禁,对面开玩笑成功的张思源跟着做了个怪表情,他们相视而笑,多少都带两三分傻气。成年后又七八年,两个都不再青春、但依然可以幼稚的男人,隔着火锅的热气看彼此些微朦胧的脸。

  区区失恋,他想。

  眼角湿润是因为笑,因为感动,因为他们之间氤氲着无数颗微小的水珠,雾气弥漫在他的心里。

  

  6.

  有时幸福简单却珍贵,不过是和对的人吃一顿饭。

  他还要花很长的时间走出低落,纪念他实实在在投入过的爱情,但他已经不再痛苦,不会再买醉到天明。

  左元杰承认,有时他分不清谁是谁的替代,或许每一个他爱的人都在相互替代一部分,像一个漂亮的纸雕灯,一层层的人物剪影或重合或交错。他也曾想过一把火烧了算了,在某几个极端的时刻,稍稍冷静一些就又舍不得。

  在这一晚的梦里,他的某一任前女友扇了他一巴掌,骂他渣男。他还以为自己早就把她忘了,原来没有,她仍然苗条又高挑,不算大众审美公认的美女,但在他眼里漂亮得很高级。

  他的女友——抱歉,最新一任前女友——从不知哪里走过来,说,KK不是渣男,我们只是不合适。她的眼里有泪光闪烁,抬手抹了一下,他正要伸出手去,忽然天旋地转。

  接着画面变成在南京的酒吧,那会儿高天佐还是老板,胡家豪和孙旸焦不离孟孟不离焦。忘了是闹什么,高天佐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,他嫌弃地拿手背擦了擦,转头去亲另一边的张思源,被后者更加嫌弃地推开。

  都是梦,也都是回忆。

  他的一些男朋友和女朋友,他分配不均的爱,他伤害和被伤害过的一些往事,时常浓缩进落在枕头上的一滴眼泪,以这样矫情的方式从他的身体剥离出去。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剥离之后,仍然剩余的,就要么纹在了身上,要么纹在了心里。

  左元杰想起来,就是那天晚上,他借着酒意栽倒在好友怀里,牙齿碾磨过对方颈间的皮肤,忽然觉得他们俩谈一场恋爱也挺好的,他是这样爱他。后来他醉倒了,人生难得几次不省人事之一,醒来时一切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
  他没有在醉梦里吻过其他人,他那些男朋友女朋友,没有。唯独一个,其实道路不同,硬说殊途同归。

  也许他最爱他。

  

  7.

  友情是一场平淡而绵长的恋爱。

  人生会有一些阶段,沉湎于酒精与咖啡因,觉得醉生梦死才是潇洒的活法;但是浮躁沉淀后——三十年五十年后——喝了一辈子的还是凉白开,还是那些平凡的东西。

  那些也是爱吧,只是不轰轰烈烈。

  如他爱他。

  普通又真挚,廉价又奢侈。

  

  

  【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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